今天是我真正到醫院的第一天,不過一早我就遇到了大麻煩。計畫裡帶我的主治醫師幾乎一句英文也不能說!因為她說的是法語跟葡萄牙語,才剛回巴西兩年,之前三年都住在巴黎;而討論室裡十來個人,竟然沒有人能跟我講英語,這下真是糗大了!我以為這確實是有可能的,因為在巴西用來申請大學的考試,在外語科目可以選擇考法文、英文、或西班牙文,真的有人是從國中開始就學其他語文,壓根兒沒學過英文的。正當我開始煩惱的時候,一個護士敲門進來,而且竟然是黑頭髮的,這是我來巴西以後第一個看到跟我一樣黑頭髮的人!
一陣騷動之後,他們告訴我這護士能講中文!其實正確的說,應該是台語,雖然她在巴西出生,不過她的爸媽37年前從高雄來到巴西,所以她能夠聽得懂台語,但是沒辦法講的很流利。這下我可嗨了,巴西真是個神秘的國家啊,在醫院裡竟然講英文不會通,講台語卻會通,我只能說:鄉親啊~遮丟洗愛台灣啦!Rodrigo很喜歡說:原本大荷曦霏有十個華人,自從你來了之後我們就有十一個了;看來今天我已經輕易的發現其中三個,也不是很難嘛~
後來,他們為我找到一個真正的救星。Dr. Anderia 在美國完成醫學教育,並且在英國拿到生理學博士學位,還有一個妹妹住在美國,所以講英文完全是一塊蛋糕!Dr. Anderia 既漂亮又優雅,我覺得我真是超幸運!而且其實大家多少都能講一點,雖然發音不見得很漂亮,文法不見得很正確,不過溝通上雖然慢一點,但大致都能了解。甚至在meeting時討論Chagas disease ,雖然我一句也聽不懂,不過讀著葡萄牙文投影片,我漸漸的發現我幾乎能夠讀懂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多!我豐沛的想像力在此完全派上用場並且令我覺得我這輩子從來不曾擁有這麼多的靈感。
更好的是,在醫院的員工餐廳吃午餐免費!伙食還不差,燉豆子、米飯加上一樣蔬菜、一樣肉類主菜、一杯飲料以及甜點或水果,不知道林口長庚甚麼時候才會跟進?在這裡醫生中午過後就離開醫院了,只有一個住院醫師留下;因為是第一天,所以Rodrigo來醫院接我。沒想到坐上公車又過了二十分鐘之後,他卻告訴我我們坐錯方向了!他說他從來沒來過這間醫院,所以只是試試看,現在他知道搞錯了。我提議下車坐對向的公車回去,他卻認為,想了解公車路線最好的方法就是一直等到它又繞一圈走回去;雖然也許要花上兩個小時,不過肯定能將公車路線全盤破解。哇~真是獨到的見解,不愧是巴西人!雖然我覺得只有天才才能想出這種邏輯,不過既然是在巴西,我想聽他的肯定不會錯,說著說著他就在公車上撐起傘來遮陽,完全令我甘拜下風,真是酷斃了!
不過隨著公車搖晃的越來越劇烈,路卻開始變小條,房子也變矮了,甚至出現越來越多裸露上半身的人。這些房子頗有特色,不僅是紅磚厝,屋頂更用瓦片覆蓋,饒富台灣古早厝的趣味;而隨著公車繼續往前,越來越多矮房子聚集在小山丘上,五顏六色的色彩非常繽紛,煞是好看。Rodrigo告訴我,這就是荷曦霏的貧民窟,但我卻覺得似乎還不是很窮,因為偶爾你甚至能看到有些家庭擁有一部老車!遺憾的是,我們的公車深入貧民窟後就停了下來而沒有回頭,似乎是總站到了。
一個赤裸上身的男孩一直盯著我看,我猜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黑頭髮的東方人;後來他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隻頗時髦的手機,要我給他講幾句英語及華語,讓他錄起來。我試著說了幾句客套話,他立刻歡天喜地的拿著手機跑走了,我想也許我該給他多說幾句,因為說不定這也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講英文的華人;誰知道呢?畢竟這裡是貧民窟。要搭車離開的時候,我看到幾個裸身的小男孩,約莫三四歲,追著一顆足球跑啊跑得揚起塵沙滾滾;也許,二十年後,其中一個就會在世界盃大放異彩?人生是很不可思議的。
我疑惑為甚麼一個貧民窟的男孩有這麼時髦的手機,Rodrigo卻說,不僅是比他時髦的手機,如果你走進這些房子,肯定會發現比他們家更好的電視(他們的電視已經二十歲了),甚至是一台PS2,所以他們很難離開這裡;不過巴西確實有些貧民窟的居民只有兩套衣服--一套每天穿,另一套則是為了派對。
無論如何,我認為親近貧民對一個醫生來說是有益的,因為在地球上每一個角落,貧窮跟疾病向來都是管鮑之交,而如果你只認識其中一個,就不容易成為一個專業的醫生!
五彩繽紛的貧民窟建築,棄置成堆的垃圾,以及隨意聚集的貧民,怎麼有種生活很愜意的感覺?
看著畫面上下振動的程度就知道路面有多顛簸而且狹窄!影片的最後可以看到遠方山丘上的貧民窟,但即使是這裡也已經開始看到裸身行走的黑人;而路邊還有一台老金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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