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刃相交。無可閃躲: 慈悲？

　　如果要問我薩爾瓦多最美的風景在哪裡，我會回答你是我青年旅館的早餐吧。清晨，我總是八點不到就起床吃早餐，對室友們我僅宣稱是因為醫院作息向來特別早，一時三刻改不過來，可真正的原因是另有一群青年男女也都在此時用餐。我一直以為他們是參加畢業旅行的巴西高中生，只是女孩們實在太過可觀，大約有一半相貌標緻非常，而其餘的至少也清秀可人；於是每天早上我就一邊驚詫於巴西女子的豔麗，一邊琢磨秀色可餐這句成語的真諦。直到今天早上一起check out，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是巴黎來的旅行團！哇，法國女子果然名不虛傳，看來我下一個旅行的地點已經決定了。

　　由於原先擔心會改變主意，想在薩爾瓦多多留幾天，所以當初沒在車站順便買票，於是今天我只好早早離開去車站。壞消息是，往Lençois 的車晚上十一點半開，因此距離開車之前，我整整有七、八個小時要消磨！本來我是打算在車站附近的Shopping Iguatemi ，一個購物商城閒逛，但就像其他健康的年輕男子一般，在百貨公司裡只走了不到兩個小時，我就覺得筋疲力竭，好像全身的精力都被甚麼魔法吸乾了一樣，更何況吃食在此價格都從折合台幣180起跳(麥當勞套餐)，軟囊羞澀如我只能乾瞪眼，當下我便決定離開 Shopping Iguatemi ，隨便選一個方向開始步行。

　　我整整走了一個多小時，直到看見「Bonfim 教堂由此去17公里」的路標才停下來折回，畢竟我可不想又回到昨日的海灘。回程的路上，我買了Acalajé 當晚餐，算是薩爾瓦多的特色小吃：麵團在油鍋裡炸熟了之後切開塗上某種醬料(蝦泥+辣椒？)，然後夾上生菜，如果你再多付一點點，就能再夾上幾隻蝦。順帶一提，巴西人吃蝦子是連殼一起吃的，雖然我見過高手用刀叉撥蝦殼，但大部份人嫌麻煩乾脆就去頭帶殼吃；由於用刀叉撥殼對我來說也頗耗神，所以我就入境隨俗的把殼一起嚼下肚了。(當然路邊攤根本不會有甚麼刀叉，Acalajé 買了你就路邊嗑吧。)

　　另外，步行的過程中，實在是沒看到甚麼有趣的，頂多只能說，逐漸恢復在購物商城裡耗去的體力；不過令我感到疑惑的是，整個旅程裡，幾乎沒有看到遊民或流浪漢，照理車站附近人潮熙熙攘攘，對街頭遊俠來說不正是討生活的絕佳地點嗎？觀光區Centro Historíco 遊民摩肩擦踵，車站附近卻幾乎沒有，這不是很奇怪嗎？難道遊民們都集中到Centro Historíco去了嗎？

　　事實上，即使Centro Historíco 站滿了警察，我也不認為這區域很安全。在這裡討生活的遊民們早就精通德、義、法、西、葡、中、日、英各種乞討用語，比起警察還要厲害的多；曾經就有遊民在離警察不到二十公尺的地方用義大利語威脅Marcos ：小子，給我錢！你看到警察在那邊吧？我不笨、你也不笨，我們都不想惹麻煩；我有愛滋，我不需要太多錢，但我要吃飯，總有個看不到警察的角落吧？我可不敢保證我不會打斷你的腿！最後當然只好花錢消災。另外，距離觀光區中心才五十公尺，就是薩爾瓦多著名的黑街，即使是白天仍然以盛行搶劫而惡名昭彰，巴西政府的作法也很有趣，在這一區的每一個街道口派一個警察，如果觀光客靠近警察就會向你搖頭！

　　如果是中國大陸，我猜發展觀光的重點地區一定先用軍警肅清，然後再派一堆觀光警察維持秩序，塑造該區明亮安全的形象；這種作法雖然矯情，不過至少假的很真誠，但有時候我真猜不透薩爾瓦多當地政府葫蘆裡賣的甚麼藥？我曾經看過警察驅趕在觀光區擺地攤的小販，但對不停纏著觀光客的遊民卻視若無睹，難道這是在考驗觀光客的慈悲心嗎？無論觀光客再怎麼富有，社會問題總不能靠觀光客解決吧？

　　說到慈悲心，想必每個人都對這個詞彙知之甚詳，甚至還能夠說出這詞語的起源—「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但我想真正了解這句話的人就很少了。其實照字面來看並不難理解：與你無緣是上天對我的仁慈，恁爸若係與你同款哇丟洗再金衰！不過，鄉親啊，實際上應該是：不為任何緣故去幫助別人稱作大慈，對於別人的苦痛感同身受並且願意代他承擔是為大悲。雖然見到街頭遊民的可憐令人不忍，不過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善舉有時帶來的卻只是自己的傷痛，那麼往後生起的到底是那一種慈悲心就很難說了。看著貧童哀求的眼神並不好受，但我憶起一位長者曾告訴我：醫生是救急不救貧，救貧應該是政府的事。當巴士終於啟程，我發現離開薩爾瓦多一點也不如離開Noronha 困難。